演员程慕轩 我很享受舞台

采访 撰文 Aki Zhao

导语：

程慕轩有着多重身份，既是主持人、制片人、出品人，又是演员，她专心致志地在戏剧与影视行业深耕。在众多身份中，她很明确的把未来的工作重心放在了——演员——这一角色上。

今年上半年，她投身于话剧《猜不透的她》的巡演，在剧中饰演坚定而纯粹的安妮一角。对舞台的敬畏让她全力以赴，即使角色是配角，也力求完美。程慕轩对待角色的专注与真诚，源自她对戏剧的深刻理解和尊重。面对演员这一职业被选择的天然处境，程慕轩选择在过程中拼尽全力，对结果顺其自然的态度来对待每一个角色。

在工作之余，她保持着对生活的热爱和探索，相信所学习的技能与知识终将派上用场。2024年，程慕轩依旧在路上，用她的热情与执着，享受着“演员演故事”的创作魅力与无限可能。

「敬畏舞台」

今年上半年，程慕轩很忙。根据毛姆的作品《the constant wife》改编而成的中文话剧《猜不透的她》，正在全国27个城市巡演，她在剧中饰演安妮，一位临近三十岁，还没有嫁出去的女性。

《猜不透的她》延续了毛姆一贯的犀利幽默风格，故事以女主角阿贞的丈夫出轨阿贞的好友玛丽为中心，把观众放在一个上帝的视角，来看阿贞和玛丽这两个家庭及一众好友在“婚姻与爱情”这个永恒命题选择上的交织。

而程慕轩饰演的安妮，是阿贞的妹妹，在发现姐夫约翰出轨后，坚定地选择告诉阿贞，却遭到母亲的阻拦。相较于剧中的其他角色的复杂性，安妮身上有一种更为纯粹的坦率，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坚决的贯彻到底。

知道自己要什么，这点和程慕轩很像。在采访中，程慕轩和我们分享了她对安妮这一角色的理解，并由此延展到对演员、生活和工作的对谈。

戏剧行业的薪酬并不高，在演出话剧之前，程慕轩的履历很精彩。她主持过30余档综艺节目，参演过20多部影视作品，勤奋而踏实。2020年之前，她每天忙的连轴转。最忙的时候一天要赶三四个通告，主持四五档节目，一个月没有丝毫空闲。

即使是被按下暂停键的那三年，她也依旧努力把握着生活的节奏。去年，她开始尝试做影视出品人和制片人，相较于演员专注于创作而言，作为一个项目的负责人，程慕轩需要从前期的立项、投资、拍摄到后期包装，完整地跟完全部的流程。做完这一系列工作之后，她说，我对影视剧的制作流程有了更为清晰的了解。

2024年，她有四部待播作品要和观众见面：《瑶象传奇》、《迷局破之深潜》，电影《X的故事》、网剧《风舞雁华》。其中《迷局破之深潜》正是在被按下暂停键的三年间，以毅力和坚韧，缓慢打磨而成的。

身兼多职的程慕轩，在2024年决定花半年的时间去演话剧。从影视演员到话剧舞台，意味着需要付出更多时间去排练，更少的报酬，更长的巡演周期以及更少的曝光度。《猜不透的她》的导演兼编剧祖纪妍在面试时问，你为什么拍了影视剧、做了制片人，却还是会想要来演话剧呢？她说，我个人一直对戏剧表演有很大的向往。而戏剧是不可重复性的一次性的现场艺术，你要在演出的重复中不断地赋予它新的生命力。

程慕轩是享受舞台的。

「保持警惕，永远真诚」

程慕轩对舞台有一种敬畏。这种敬畏之心，让她对待角色时格外认真。在饰演《猜不透的她》之前，她其实已经演过了三部话剧的女一号。然而，这次在《猜不透的她》中饰演的安妮虽然是一个配角，她依然全力以赴。

“台上一秒钟，台下十年功”最能诠释程慕轩对安妮的诠释。毛姆的剧本《猜不透的她》是一个发生在西方语境下的“爱情与婚姻”故事，在本土化的过程中，如何借由演员的身体这一媒介，让舞台呈现更具现代感并与时代议题呼应？是程慕轩一直在思考的事。为了与观众产生连接，程慕轩一直在努力的揣摩角色。

对于演员演故事的创作热情一直都在，她提到创作角色的一个故事“在第二幕开场，一开始我对于安妮“调戏”吉姆很不解，在读剧本的过程中，不断地去理解规定情境中人物的动机，直到在不断地揣摩和排练中，突然理解到了“调戏”是一种捧杀，意在让吉姆实现她的目标：告诉阿贞，她的丈夫出轨了。”

除此之外，为了更好地理解角色，她不仅会自己写人物小传，多次重复的熟读剧本，还会跟其他演员交流，请他们从所饰演的角色出发，谈谈对自己所要扮演角色的理解。这源于她对戏剧是“彼此呼应的整体”的认识和对同剧组演员的尊重。

比如在《猜不透的她》中，有一个故事情节是：姐姐阿贞昔日的恋人吉姆以为阿贞要撮合他和安妮。阿贞知道后说“我怎么会把你往火坑里推呢！”这其实跟程慕轩饰演的安妮没有关系。但是程慕轩会记住，为了呼应这句台词，她会在这段台词出现之前，给出更多“作妖”和“挖坑”的表演状态。这样每次阿贞在说到这段台词的时候，观众总会因为了然而开怀大笑。

这个时刻，是舞台剧演员程慕轩最开心的时候。

「让一切顺其自然的发生」

演员职业本身的特性，注定了它是被动的，往往处于等待和被选择的状态。那些因等待而产生的焦虑和自我怀疑，很难在程慕轩身上看到，也或许她曾经历过这样的时刻，然而现在更多地则是顺其自然的平和。

在《猜不透的她》的巡演过程中，除了演出，她也会关注不同地方的戏剧演出。面对时代的技术浪潮，她对新生的戏剧演出形式保持着开放的态度。“比如河南的《只有河南•戏剧幻城》，还有唐山宴和保定宴，都非常值得大家去体验。这种新的戏剧形式也对戏剧的传播起到了非常积极的影响。”

虽然保持着对戏剧形式的敏感，工作时全力以赴，在日常生活中，她保持着安静简单的节奏。“我觉得生活的每一天无论是哪种状态都有它自己的意义，我都会很满足。”不工作的时候，程慕轩在好好生活，她养了一些小动物，照顾一些花花草草，也会约朋友在阳台喝喝下午茶。

即使是日常生活，也并不完全是彻底松弛的。在日常生活中她也没有停下学习的脚步，她常常会找一两件自己感兴趣的事不停的专研。这样的学习，往往与社会意义上的成功没有必然的联系，也跟当下的职业并不特别关联。程慕轩坚信“我们所掌握的技能和知识一定会在某一刻派上用场。”

因此，她很笃定，先让自己准备好，接下来让一切顺其自然的发生。

以下是我们和舞台剧演员程慕轩关于《猜不透的她》的采访。

采访者=A

程慕轩=C

「采访内容」

A：按照当下社会的观念和剧中的设定，安妮在婚恋市场上，并不占据优势，而这一切都和她已经30岁有关。您如何看待女性到了30岁，这种来自内在和外界的焦虑？

C:首先，从剧中设定来说，妈妈口中安妮“30岁了还嫁不出去”、姐姐在吉姆误以为她要把安妮介绍给吉姆时解释：“我也不能把你往火坑里推啊”来看，安妮的确在婚恋市场上不占据优势。但我认为这恰恰是当今很多新型女性的形象：衣食无忧，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生活，不需要通过依附于男人来获得社会的地位、金钱和依靠。跟母亲住在一起，过着这种相爱相杀的生活，虽然常常斗斗嘴一家人依旧非常相爱与和睦。我觉得这就是当代年轻人所追求的生活自洽。其实在我周围，30➕的优秀女性还未婚的大有人在。之所以当代女性陷入婚姻困境，进退两难，我认为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方面是因为社会的进步让我们有了更多独立的选择。比如以前我们会说要是不结婚生病了连个给你送药的人都没有，现在我们可以随时手机下单十几分钟送到家。甚至花钱找人无微不至的照顾。而另一半未必能做到。另一个原因我认为是当前新媒体平台发展带来的弊端，就是资本的捧杀，资本通过塑造各种节日、仪式和各种消费形式来让女性被追捧。女性们认为我非要拥有这些网络标准才能够结婚。这种追求让男性消耗大量的时间和金钱，让女性也掉入幻想当中，无形中陷入焦虑和不安。这同早期意大利哲学家马乌拉·冈齐达诺 在《服美役：美是如何奴役和消费女性的》书中提到的关于“美”的标准来对女性实施隐形压迫，促使女性为美消费，如出一辙。

A:您如何理解剧中安妮的感情观，比如她对待自己的个人生活和面对姐姐出现危机的婚姻的态度，展现出的不同侧面。

C：尽管安妮在剧中是一个叛逆的少女，经常和姐姐和母亲拌嘴，但安妮在内心是非常关心和爱自己的家人的，比如在姐姐婚姻出现状况的时候，她虽然非常的八卦，但依旧希望能够将丈夫出轨这件事情尽快告知姐姐，让她提早做准备。事情被揭露后，安妮替姐姐出头教训约翰，希望姐姐能够尽早离开这个欺骗、伤害她的男人。而另一方面，安妮也正是因为不想拥有这种不牢固的情感关系、看破了男女性之间的种种欺骗和猜忌，因此不屑于步入婚姻。她认为通过自己的努力，也依旧可以获得幸福的生活。不必花费时间在磨合与争吵的两性关系中可能会过的更轻松。或许安妮并不会拒绝进入婚姻，但在她真正遇到那个Mr. Right 之前，安妮应该绝不会妥协和将就。

A:您觉得这部剧跟当下的社会现实生活有哪些契合之处吗？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种契合？

C:我认为这部剧的精彩之处就在于它其中的每一个角色都是与当下现实生活相映衬的“艺术典型”。毛姆在撰写这个剧本的时候是基于他的那个时代欧洲女性和男性不平等的社会地位与家庭关系来建立的故事结构。但祖导将这个故事搬到中国的剧场中呈现，她通过对于当代社会的观察，对男女性关系深入的剖析，重新提炼、加工刻画了该话剧中的每一个人物。使他们非常活灵活现的呈现在大众面前，也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版本。比如母亲代表着传统的男权至上、女人相夫教子完全依附于男人的思想形象。玛丽代表金钱至上、及时行乐的思想形象。安妮代表追求独立、不必依靠男人来获得地位财富的新型女性。等等我认为剧中的每一个人物都非常典型的代表了社会当中一类人群。这种刻画让我们看到了当今社会的困境与冲突。非常推荐大家到剧场当中观看这部剧。